大時代與青銅器

    寶雞，地處“炎帝故里”。在當地老百姓的眼里，寶雞是名副其實的風水寶地，是一個“隨處能挖出寶貝”的地方，享有“青銅器之鄉”的美譽。在這里，有一座中國目前最大的青銅器博物院，館藏有何尊、折觥、厲王胡簋、墻盤、秦公镈、衛鼎等一千多件青銅器。

    值中國青銅器金銀紀念幣（第3組）即將發行之際，中國金幣網記者（下稱記者）專程參觀了寶雞青銅器博物院，并就寶雞出土的青銅器的主要特點以及青銅器的發展演變采訪了寶雞青銅器博物院院長陳亮和寶雞市考古隊隊長劉軍社，兩位專家的精彩講述，為我們進一步了解青銅器文化的歷史提供了寶貴資料。

    記者：寶雞青銅器博物院以周朝早期和晚期的青銅器居多，而商朝的器物相對偏少，您能否簡要介紹一下這兩個朝代的青銅器各有哪些主要特點？

    陳亮：商晚期到西周早期是中國青銅器鑄造的最高峰，主要表現為器形異常精美。商朝對鬼神文化（當時的一種社會信仰）的崇拜，使商朝青銅器的造型整體上顯得神秘詭譎，觀賞性強；而西周中后期崇尚禮儀文化，整個社會都是在一種秩序井然的情形下發展的，所以西周的青銅器一般都比較規整。西周早期和商晚期的青銅器在鑄造方面頗為相似，因為西周建國之初，在青銅器鑄造技術的創新方面比較欠缺，所以繼承了許多商晚期的青銅文化，包括制造青銅器的很多工匠，都是從商都直接帶回來的。

    不同的是，商朝青銅器中的酒器種類繁多，包括斝、爵、觥、盉、鼎等等，這與當時的酒文化盛行有關；西周則吸取了商代“以酒亡國”的教訓，很少鑄造酒器，而以食器居多，例如燒飯的鼎、盛飯的簋，都很常見。

    但周朝青銅器上銘文的信息量卻是商朝無法比擬的，“周銘的信息量之大，使周王系的家譜通過十幾個家族的歷史，比較完整地表達了出來。”

    記者：青銅器的主要用途有哪些？這些用途體現出了當時的何種社會文化？

    陳亮：商朝青銅器的用途大體上有兩種：“司”，祭祀用的禮器；“戎”，兵器。當時工具較少，說明那時的青銅器并沒有多少用于發展生產，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青銅器是貴族用器。商滅亡時，很多青銅器貴族都來不及帶走，于是就挖個窯埋藏起來。寶雞目前出土的青銅器基本均為墓葬和窯藏，墓葬的數量更多一些。墓葬被發現時，經常是十幾個連在一起，而窖藏大多是零零散散的。而大量青銅禮器的出土也說明，商的祭祀活動十分頻繁，鬼神文化盛行。

    記者：青銅器上的紋飾能體現出當時盛行的鬼神文化嗎？

    陳亮：是這樣。以目前發現的最大的鼎為例，從整體上來講，它講究的是威嚴、凌厲、精美，而從紋飾上看，其雕刻的多是獸面紋，工匠們往往將一些動物的形象綜合到一起，然后通過紋飾的形式呈現出來。在商朝青銅器上雕刻的比較多的有饕餮紋、虎紋、鹿紋、魚紋、龍紋、鱷魚紋，甚至人面獸首紋，神秘感十足；這和西周那種親近自然的文化不一樣，西周比較多的是重環紋、瓦楞紋、鳳鳥紋，早期還有點商朝紋飾的影子，但到中晚期，紋飾就變得簡單而樸素，因此青銅器圖案的變化也是斷代的重要依據。但它們的一個共同點是，商晚期到西周早期的紋飾，經常會有三層，底紋層（比如圖案的留白部分）、第二層、高浮雕層（獸腳等部分），這些沒有統一的學名，不同專家的叫法不一，但層次的豐富是大家公認的。

    記者：從青銅器的發展演變，可以看出商朝社會的哪些時代特點？

    陳亮：從物質層面看，技術工藝發達，鬼神文化發達，糧食供給充足；從精神層面看，掠奪人力的意識強（奴隸制社會），殉葬文化和祭祀文化盛行。

    記者：跟周朝相比，商朝王室政權不太穩固，為什么在青銅器制造上卻可以達到周朝無法企及的巔峰？

    劉軍社：應該是源于商人對本土文化的自信。就當時的情況而言，中原文化是最發達、最興盛的文化，周邊的方國都在大量地模仿、學習，再加上商王朝又有一定的實力，很多方國都在爭相制造青銅器，所以傳世的物品也很多。同時，那個時候的人講究精益求精，一件器具往往要鑄造好多年，不像現代人這樣急于求成、急功近利。中國青銅器在當時的世界領先地位，也體現了那個大時代曾經擁有的輝煌和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