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時期貨幣上的旗幟（二）

　　（三）青天白日旗（青天白日滿地紅旗）
　　青天白日旗是辛亥革命時期革命黨人設計的第一面旗幟，由興中會會員、被孫中山稱為“吾共和第一烈士”的陸皓東于1895年設計。1894年11月24日孫中山先生在檀香山創辦近代第一個資產階級革命團體——“興中會”。興中會會員陸皓東設計制作了青天白日旗。該旗以藍色為主色調，以示青天，代表光明、純潔、民族和自由；旗中置一對外放射光芒的白日圖案，白色代表坦白、無私、民權和平等。最初旗上白日所放射出的光芒多少不一，后經孫中山解釋，稱光芒代表干支之數，應排作十二，以象征十二時辰，自此成為定制（圖11）。1895年興中會為發動廣州起義，曾議決以此旗作為革命軍旗，以取代清政府的黃龍旗。后因廣州起義在爆發前遭清政府破壞，陸皓東被捕以身殉旗，此旗未正式使用。1900年興中會在惠州起義首用此旗為標幟，青天白日旗成為第一面正式使用的革命旗幟。此后，興中會在南洋創建的中和堂均懸掛青天白日旗，海外愛國僑團亦遵此徽號。
　　1905年7月19日中國同盟會在日本東京成立，隔年冬在東京召開干部會議編纂制定《中國同盟會革命方略》，當討論同盟會會旗及將來中華民國國旗形式時發生了激烈的爭論，分歧嚴重。總理孫中山力主使用青天白日旗，以紀念陸皓東及興中會諸烈士流血獻身之精神，但遭反對。與會者各持己見，廖仲愷倡用井字旗，取井田之義，表示平均地權，以象征社會主義；孫武、焦達峰提倡十八星旗，代表當時的十八行省和鐵血主義；宋教仁、陳其美主張以紅黃藍白黑排列的五色旗，代表五族共和；有的提金瓜鉞斧旗，代表漢族精神。執行庶務黃興則詬病孫中山提倡的青天白日旗形式不美觀，而且與日本國旗旭日旗相仿，是效法日本，必須舍棄。于是孫中山在青天白日旗上再增添紅色底紋，將其改造成“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圖12），以示自由、平等、博愛之義，但仍未通過。各種爭議只好懸置，留待以后再議。
　　但是后來革命黨的數次大小起義中，均使用青天白日旗或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如黃岡、防城、鎮南關、河口、黃花崗之役等，皆以此二旗為幟。連當時同盟會的黨證上也使用此旗。辛亥革命時期，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為各省較多使用的革命軍旗。廣東、廣西、福建，甚至鐵血十八星旗的產地兩湖、五色旗的產地江浙，光復之初青天白日滿地紅旗都曾被作為革命軍旗使用。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成立，參議院決定中華民國國旗為五色旗，十八星旗為陸軍旗，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為海軍旗。臨時大總統孫中山強烈反對，提議以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為民國國旗，并且向參議院鄭重聲明，稱青天白日旗“為漢族共和黨人用之于南方起義者十余年。”“乙未年陸皓東以身殉此旗。”孫中山認為，“青天白日，取象宏美，中國為遠東之大國，日出東方，為恒星之最大者。且青天白日，是光明正照，自由平等之義，著于旗幟，亦為三色。”但沒有得到參議院的支持。1912年11月7日，臨時大總統袁世凱公布《海軍旗章條例》，青天白日旗在興中會后第一次有了明確的身份——中華民國海軍上將旗，這顯然沾了海軍旗——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的光。同時公布的海軍中將、少將、代將、先任等4面旗幟，或鑲紅邊、或剪燕尾，皆以青天白日旗為基礎。
　　由于孫中山先生與南京臨時參議院關于民國國旗問題的意見不一致，導致民國初年各省也不完全以五色旗作為國旗使用。在同盟會勢力較占優勢的廣東、廣西、福建等南方省份仍使用青天白日旗或青天白日滿地紅旗作為國旗。因此辛亥革命時期光復各省所鑄造發行的錢幣上使用青天白日旗圖案的并不多見，只在廣東、廣西、福建等省發行的貨幣上出現。如辛亥廣東獨立后，粵省軍政府發行“中華民國粵省軍政府通用銀票”，有5毫、1、2、5元四種面值，鈔票正面上方有交叉的青天白日旗和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圖案（圖13）。廣西獨立后，陸榮廷任廣西都督，設立廣西銀行，發行民國元年廣西銀行銀元票，其票面上端有三面旗幟圖案，中為五色旗，左為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右為鐵血十八星旗（圖14）。福建省光復后也鑄造發行了背面有交叉三面旗幟（五色旗、鐵血十八星旗和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圖案的“中華元寶”銀幣和銅元（圖15、圖16）。
　　“二次革命”失敗后，1914年7月孫中山在日本重組中華革命黨，在《中華革命黨革命方略》中明確規定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為國旗，青天白日旗為黨旗。1921年4月，孫中山在廣州就任非常大總統，公開宣布廢除代表北洋政府的五色旗和十八星旗，統一使用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為國旗。1924年6月，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議決：“以青天白日旗為黨旗，以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為國旗。”北伐勝利后1928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11月制定了《中華民國國徽國旗法》，規定以青天白日為國徽，以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為國旗，并向全國公布實行。1929年12月，國民政府明定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為海軍旗（與國旗同式）。此后發行的錢幣上才大量使用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和青天白日旗圖案（有些直接用國民黨黨徽的圖案）。
　　（四）漢字旗
　　漢字旗，又稱“漢字十八星旗”或“十八星漢字旗”，是辛亥革命時期西南各省所使用的革命旗幟。同盟會成立后，1906年派黃復生、熊克武等人先后返國，回四川發展同盟會員，四川革命黨人因此興起。1911年四川保路運動風起云涌，成為辛亥武昌起義的導火索。辛亥武昌起義時，四川革命黨人以張培爵為首，正在重慶加緊準備赴義。另一方面同盟會員新軍排長夏之時率部隊起義直取重慶，經潼關、合川一路收編起義士兵，部隊快到重慶時，張培爵派朱之洪、黃崇麟前往密談，會商獨立事宜。約定以11月22日為起義時間，由夏之時率部隊攻占浮圖關，張培爵在重慶城內接應，約定以白布“漢”字大旗為號，如果在城樓上有十五面大旗，表示內應成功，會開城門迎夏軍入城。如果沒有此旗，表示內應不成功，到時則開炮攻城。朱之洪回城報告情況后，抓緊趕制漢字旗，作為此次起義的軍旗。此旗中有一漢字，四周繞以十八個小圓圈，代表十八個行省，形成眾星拱月的圖案（圖17）。11月22日同盟會重慶支部負責人楊庶堪、張培爵等人集結起義武裝力量在朝天觀舉行起義儀式，宣布“重慶獨立”，川東道臺朱有基棄印逃走，重慶知府鈕傳善、巴縣知縣段崇嘉被迫到會，攝于革命軍強大的聲勢，當場繳印投降，之后二人被剪去發辮，游街示眾。11月23日，重慶蜀軍政府正式成立，推舉張培爵為蜀軍政府都督，全城民眾熱烈慶祝，都掛出“漢”字白旗，歡呼重慶光復。
　　同月27日四川總督趙爾豐和立憲派妥協后，宣告四川地方自治，交出政、軍兩權，在成都皇城舊試院成立大漢四川軍政府，以諮議局議長蒲殿俊任軍政府都督。大漢四川軍政府打出的“國旗”就是漢字十八星旗。“民家皆樹白旗，中署漢字，周以圓規十八，蓋取十八行省之義。”李劼人在其歷史小說《大波》中寫到大漢四川軍政府在成都皇城的成立大會，“至公堂高高的前軒檐口外，撐出兩面寫有紅漢字，畫有十八個墨圈的大旗，是白大綢縫制的，在太陽光下閃出縷縷射眼毫光。”目擊成都大漢四川軍政府成立大會的美籍教師路得•那愛德，則為我們留下了漢字十八星旗高懸的老照片（圖18）。12月8日成都巡防軍發生兵變，都督蒲殿俊出走，陸軍部長尹昌衡率新軍入城平亂后，眾人共推尹昌衡為軍政府都督。22日尹昌衡派兵將趙爾豐斬首，全川局勢大定，獨立各縣一律懸掛漢字旗。當時西南各省都曾使用漢字十八星旗，但圖案各有不同。
　　有歷史學者考證認為，漢字十八星旗可能與湖北革命團體共進會對四川的影響有關（共進會首任總理張伯祥便是四川人）。共進會是由同盟會中分離出來的革命團體，它以鐵血十八星旗作為會旗。此內容筆者在拙文《辛亥革命時期貨幣上的旗幟（一）》中已有詳細介紹，此不贅述。盡管漢字十八星旗與鐵血十八星旗在圖案、形式上有一定差距，但兩者表達的意思卻基本一致。《大漢四川獨立軍政府宣言》稱“大漢四川獨立軍政府之宗旨，基于世界之公理，人道之主義，組織共和憲法，以鞏固我大漢聯邦之帝國而與世罔極。”這個“大漢聯邦之帝國”即由關內漢族居住的十八行省構成。當時英國駐成都總領事對漢字十八星旗即作出如下評判：“宣布成立軍政府之后，接著升起了新的旗幟。那面旗幟（我想目前中國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是白色的，上面有紅字（漢），周圍有十八顆星繞成的一個黑圈，形狀象是太陽，但顏色是黑的。……旗幟上‘星’的數目是十八顆，而不是二十一顆或二十三顆，這個情況表明把東三省、蒙古和新疆（喀什噶爾）排斥在聯邦之外。”這與鐵血十八星旗寓意關內十八省人民團結起來共同為“驅逐韃虜，恢復中華”而戰斗的思想內涵大體相同。
　　大漢四川軍政府成立后發行有帶有漢字十八星旗圖案的錢幣。大漢四川軍政府成立之初，軍政支出浩繁，而府庫空虛，財政異常緊張，拖欠軍餉甚至釀成兵變。尹昌衡為軍政府都督后，為緩解財政緊張局面、維持社會秩序穩定，決定以四川銀行名義發行“大漢四川軍政府軍用銀票”投放市面流通。軍用銀票長12.4厘米，寬7.8厘米，使用川漢鐵路公司印股票的道林紙以石版雙面印制，整體較為毛糙簡單。銀票正面上端“壹”字兩旁有兩面交叉的漢字十八星旗圖案，具有強烈的革命色彩和鮮明的時代特色（圖19）。大漢四川軍政府軍用銀票發行數量不少，是辛亥革命時期各省發行的眾多軍用鈔票中較為常見的品種之一，成為珍貴的辛亥革命歷史見證物。
　　四川獨立后，軍政府接管四川成都造幣廠。民國元年（1912年）4月，四川成都造幣廠奉四川軍政府之命，開模鑄造“軍政府造四川銅幣”，銅幣背面上緣有“中華民國元年”字樣，表明鑄造年份；中央大圓圈內為一篆書“漢”字，“漢”字底有數十條橫直紋，“漢”字圓圈外還環繞有18個小圓圈，即漢字十八星旗圖案，因而錢幣收藏者也稱之為“漢”字銅元（圖20）。軍政府造四川銅幣有5、10、20、50、100、200文等面值，鑄量較大，版別繁多，鑄造材料黃銅、紅銅都有，但黃銅幣較為多見，紅銅幣相對稀少。同期四川成都造幣廠還鑄造發行了“軍政府造四川銀幣”，有1元，1、2、5角四種面值，銀幣背面也鑄有漢字十八星旗圖案（圖21、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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