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拿去賣的。瓷器我都要自己留著收藏,公司委托帶回來的玉器,也都不會拿去賣,要留著。”王旭平語氣固執地說,“總之,我不會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到店里的。”
“五一”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回想起“日本淘寶團”活動,作為浙江收藏協會常務理事的王旭平對于自己的日本之行還是很滿意的。
“日本淘寶團”由中華搶救海外流失文物專項基金(以下簡稱基金)組織,目的是組織 民間資本到日本去把流失在國外的中國文物收購回來。成立于2002年10月的基金于2003年啟動了“國寶工程”,這次的“日本淘寶”團就是“國寶工程”的一部分。
“淘寶團”最近在媒體上頻頻曝光,一直受到公眾關注,也引發了不小的議論。有褒之為愛國義舉的,也有貶之為“文物販子”的,這讓“淘寶團”成員們也感到了困惑—他們拒絕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甚至不愿接受記者的采訪。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文物收藏者或投資者,去日本“淘寶”的本意也是普通的收購文物行為。對文物收藏與投資興趣的加深,使更多擁有財富的人加入到中國的文物投資者隊伍;而民間資本的介入,按王旭平的說法,絕對可以使更多的中國流失文物免于毀損。
淘寶團:收藏者的隊伍
5月3日,43歲的王旭平登上去日本的飛機,和另外13名團員、2名故宮博物院的專家、2名組織者以及兩名記者一起正式
開始了他們的日本行。
當時,他是很興奮的。
“去之前,我們跟他們通過電話或者其他方式溝通過很多次了,讓團員們了解我們此行的目的,他們各自的背景、收藏項目..”淘寶行動的副領隊牛憲峰向記者介紹了當時的情況,他也是基金的副總干事。
和王旭平一樣,他也是第一次去日本。然而,牛憲峰的目的是保證整個淘寶團順利完成此行,能夠真正實現這次活動的真正目的—搶救海外流失文物,并產生一定的社會效應。
當然,他沒有想到后來會有那么多的紛擾。
王旭平是通過同行知道基金組織的這項活動的,另外有一些團員則是看到報紙上的廣告,然后打電話報名。他們有私人博物館的主人,有專門的收藏家,也有經營房地產企業家..只有一位稍有不同,他去日本的目的不僅僅是購買文物,同時也是為了調查,回來寫一本書。
總的來說,“淘寶團”的目的起初很簡單,就是要去日本買一些好東西。這個“好東西”對于王旭平來說,價格沒有具體的上限:“幾百萬以上的我不敢說,但是幾十萬的東西是沒問題的。”
當1988年王旭平開始收藏的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可能最終成為了他的職業。起初,他收藏的不過是胸章、舊書這樣的“小東西”。舊書、胸章一公斤一公斤地買,然后再通過挑選,賣出去。18年前的王旭平從中獲得了極大的樂趣。而直到1990年代,他才真正進入“收藏”這一行中。“初學者都是從這些東西開始的,成本低,但是利潤蠻高的。”王旭平用生意人的口吻解釋說。其實,王旭平既是一個收藏家、鑒定者,同樣也是一名文物經營者。
1997年,他在浙江金華開了一家“婺寶軒”,其中玉器、青瓷、家具頗為知名。他自己則是業內公認的玉器專家。
在“淘寶團”和他一起同行的另外13個團員和他一樣,盡管職業不同,但在收藏上都有各自專門的方向與心得。因此,他們要的絕對不是普通的古董。
“之前,我們跟日本的一些店家以及相關收藏家等都進行了接洽,讓團員們到了那邊能夠發現到真正好的東西。”牛憲峰說。
于是,王旭平等人高興地踏上了日本的土地,開始了他們的日本淘寶行。
在日本收購中國文物
到了東京,他們的第一站就是正在那里舉行的第112屆日本全國古玩博覽會。“他們就是在里面擺著許多小攤,像服裝市場一樣,只不過柜臺上擺放的是文物。”王旭平回憶說:“我還是買了幾件,不過,不好講到底是什么。”
其實,王旭平幾乎與這幾件文物擦身而過。起初,組織者對于這次博覽會的期望很高,可是王旭平在里面轉了一圈,卻并沒有發現自己想要買的東西。于是,他失望地回到了車上。坐下后想了一陣,他又覺得不甘心,于是又下車,重新回到博覽會。
“當時,他就說自己是福至心靈。”牛憲峰笑著說,“其實,可能他還是不甘心吧。”
第二次走進博覽會的大廳,王旭平終于還是買了幾件東西。從那里開始,在每一個地方,無論是京都還是大阪,王旭平總是會至少買上一兩件。
5日,在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基金會的安排下,“淘寶兵團”參觀了日本最大的博物館—東京國立博物館。館藏九萬余件文物中,中國文物就有近萬件。據有關數字,僅就書畫作品而言,流失在外的中國文物有約2.4萬件,而在日本的就占了三分之一。
“出來之后,我們心情都很不好。團員之一的北京文物收藏家劉文杰當時很氣憤,張口就罵了起來。”王旭平說。這種心情也使他們在東京知名中國文物藏家小川恭司的店中淘寶時的心情受到了影響。
“其實,小川先生的店里,好東西還是挺多的。只不過當時我們心情都不好,結果一件都沒有買。”王旭平頗有些遺憾地說。
后來,他的幾個朋友聽說了這件事情,跟王旭平討了小川的聯系方式,想去他處購買文物。另外,還有幾個團員通過自己在日本的公司,也在小川處買了一些物件。
王旭平自己也在計劃通過網絡與小川以及其他在日本結識的藏家進行收購。
“團員們跟藏家的溝通其實是有些困難的,主要在于語言的問題。但是通過翻譯,往往經過一兩次之后,互相之間就能夠有比較好的了解。也能買到比較有價值的東西了。”牛憲峰說,“而且,團員們之間也是常常聚在一起鑒賞評論。”
這14名團員,有的是相見恨晚,有的根本就是朋友結伴而行,因此,往往在買到一件東西之后,都會拿出來,大家一起欣賞討論。
“不過,我們各自都是各個方向的專家,也談不上評價,只是討論、欣賞與分享吧。”王旭平說。7天的日本行,其實是很短暫的。
但是,團員們的收獲卻并不微薄。一位來自北京的團員購買了一件初步鑒定為商末周初的青銅器,這是在大阪文物一條街上發現的;來自江西的一名團員以相對便宜的價格買到了一只宋末元初的龍泉雙耳瓶;來自浙江的一位青瓷博物館的負責人則挑到了一件國內罕見的龍泉窯香爐..而王旭平自己,則買了幾件瓷器與十幾件玉器。
民間資本介入:為什么不可以買?
“我比較喜歡收藏的就是瓷器和玉器,相對比較小件,也容易攜帶。”王旭平說。
然而,正是他們所帶回來的瓷器引起了國內的爭論。因為,其中有一件并不是中國文物,而是日本的古董。這讓組織方有些尷尬,牛憲峰說:“這對于收藏家來說,他們是根據個人愛好,買到‘有價值’的東西。”
但是王旭平并沒有放在心上:“為什么不可以買?文物是應該用來妥善保存的,我可以做到。”
在中國,很多企業家同時也是收藏家,他們有些可能不是文物的行家,有些卻是個中高手。王旭平以及業內人士大多都沒有覺得這讓收藏這件事情變得不那么高尚,他們認為無論是作為投資,還是作為收藏,客觀上,對于文物的保存都是一件好事。
受到質疑的還有“淘寶兵團”的目的。有一些國人以及媒體認為,明明是去收回中國文物,為何卻更像一群“文物販子”呢?
“我不知道他們對于‘文物販子’的定義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們把中國的文物買回來了。按照《文物法》的規定,具備一定年限的文物是絕對不可能重新流失到海外的。”牛憲峰說。
也許正是因為自己的行為受到了質疑,除了王旭平之外,其他的團員都不愿意接受媒體的采訪了。
王旭平并不在意這些評論。回國后的一個多月里,他如常地過著自己的生活。買回來的文物,他送到了故宮博物院,請專家做鑒定。上周,鑒定結果已經出來。“和我想的一樣。”他滿意地說。
在從北京回來的途中,他經過上海,與曾經同行的上海的團員聚了一次,談了下一步的行動。基金會原本計劃7月的淘寶行動目的地為歐洲,但是,這個計劃暫時因為各種原因被擱淺,而將目的地再次定為日本。王旭平原本打算下一次還參加基金會組織的淘寶行動,去歐洲。“以前,我曾經去越南淘過‘寶’。其實,藏家最多的還是去美國、歐洲這些地區。”王旭平說,可是,最近,他也開始猶豫了。他不打算近期再去日本了,但是具體去哪里,他還沒有決定。
“現在國家也提倡民間藏寶,如果民間力量不加入,可能很多文物都會因為沒有收購者而被毀壞。”他告訴記者。
來源:外灘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