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收藏兩枚背有奇特圖案的“康熙通寶”錢。第一枚直徑28.5毫米,緣闊1.5毫米,穿徑6.5毫米,厚0.9毫米,重4.74克;銅質包漿,色澤呈金黃色,精整少銹,偶有褐黑色包漿。錢文、內廓和外緣錚亮、明潤,文圖清晰,鑄工精美。其面文“康熙通寶”四字,直讀,雙點通,文字剛勁有力;背面為滿、漢文“福”字,分列穿左、穿右,表明其為福建鑄錢局(雍正年間改稱“福建寶福局”)所鑄。與普通福局康熙錢不同之處,在于其背面穿孔上方有三道豎紋圖案(圖1、2)。另一枚直徑28.5毫米,緣闊1.3毫米,穿徑6.5毫米,厚1.1毫米,重4.70克。正背面圖文與第一枚基本相同,只是背面穿孔上方有兩道豎紋圖案(圖3)。除此,筆者在錢幣網站上也見過背面穿孔上有一道豎紋圖案(圖4)或“X”圖案的福建局康熙錢。
中國古代流通使用的鑄幣幣面一般只鑄文字,不鑄圖案。唐代以后流通鑄幣背面開始出現日、月、星紋等簡單圖案,以此代表具體的天文物體。但錢幣上出現豎紋圖案的并不多見。那么上述福局“康熙通寶”錢背面的一道、兩道、三道豎紋圖案是否有特定的含義?經過研究,筆者認為這些豎紋圖案應是我國早期民間“商業數字”——蘇州碼子。
蘇州碼子,也叫草碼、花碼、番仔碼、商碼,是中國早期民間的“商業數字”。它脫胎於中國文化歷史上的算籌,也是唯一還在被使用的算籌系統。據《中國通史》第八卷第五節《中國數碼和零的符號》記載:“我國在商周時期已出現記數的符號,但在很長時期內并未形成一套完整的用于記數和演算的數碼。至唐代才開始用數碼記數,宋元時期逐步得到完善,其使用也更加普遍。” 花碼,南宋時期從算籌中分化出來的一種進位制計數系統,因其最早產生于蘇州,故稱“蘇州碼子”。蘇州碼子使用特別符號來代表數字。我們現在漢字計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相對應的蘇州碼子符號分別為:“〡、〢、〣、〤、〥、〦、〧、 、〨、〩、十”。書寫方式為:1的書寫形式為一個豎“〡”;2的書寫形式為兩個豎“〢”;3的書寫形式為三個豎“〣”;4的書寫形式類似一個叉“〤”;5的書寫形式類似一個阿拉伯數字草寫的8字“〥”;6的書寫形式為一橫上邊加一點,其中的一點代表了5“ 〦”;7的書寫形式為二橫上邊加一點“〧”;8的書寫形式為三橫上邊加一點“〨”;9的書寫形式類似一個草寫的漢字“久”字“〩”。另外20為兩個漢字“十”組成“卄”,讀作“念”;30則為漢字“卅(sa)”,40為“卌(xi)”。
蘇州碼 〡 〢 〣 〤 〥 〦 〧 〨 〩 十
漢字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漢字大寫 壹 貳 叁 肆 伍 陸 柒 捌 玖 拾
阿拉伯數字 1 2 3 4 5 6 7 8 9 0
羅馬數字 I II III IV V VI VII VIII IX X
與算籌通常用在數學和工程領域不同,古代蘇州碼子通常用在商業領域里,主要用途是速記。蘇州碼子在商業、金融及普通百姓日常生活中特別是使用豎式賬本記帳中被廣泛應用,因其形象性很強,比漢語大寫數字更為簡單易學,上至官宦、下至商賈和黎民百姓即便是文盲,也極易掌握,而且能熟練地書寫,故能長時間在民間流行。我們現在廣泛使用的計數字——阿拉伯數字,大約在13到14世紀傳入我國,被國人稱作洋字碼。但由于當時我國記賬所使用的為豎式賬本,用蘇州碼書寫起來比較方便,所以阿拉伯數字當時在我國沒有得到大范圍的推廣和應用。本世紀初,由于外國資本的不斷入侵,促使我國國內的舊式銀行逐步萎縮,隨著大批新式銀行的興起,舊的記賬方式也隨之被新的記賬方式取代,在整個商業、金融領域迅速鋪開,于是,阿拉伯數字在我國逐步開始推廣使用,進而逐漸取代了蘇州碼。隨著阿拉伯數字普遍使用,而作為中國發明使用的蘇州碼,逐步退出歷史舞臺。現在在港澳地區的街市、舊式茶餐廳及中藥房偶而仍可見蘇州碼數字。
蘇州碼子在舊時的一些公文、契約、帳表、官帖、私鈔、當票中以及背書等所有涉及經濟方面帶有數字的文檔中,經常會使用。如圖5為晚清時期吉林省五常廳常裕錢局發行的壹吊文錢帖,票面框內右側錢帖編號就是使用蘇州碼子“〤〥〤”(454)號。但在流通銅錢上出現民間“商業數字”蘇州碼子的卻不多見。
圖1

圖2

圖3

圖4:康熙福背上

圖5吉林五常廳-常裕錢局壹吊
